市财政局的朱有庆局长，早晨刚走进办公室，电话铃就急促地响了起来。他
没有接电话，捧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一口。茶是秘书唐小娜刚刚泡的，每天早晨，在
他来上班前，唐小娜总会将他办公室的卫生打扫好，并将他杯子里的茶泡好。朱局
长喝的是观音王，1000多元钱一斤，朱局长只喝这种茶。然后，他从抽屉里抽出一
支软中华香烟，点上，就眯上眼睛，斜躺在老板椅上，将嘴里的烟雾轻轻缓缓地吐
出来，烟雾在空中缠成一个个烟圈，在他的眼前缭绕着。
电话铃一直响着。朱局长有些恼怒地抓过电话，用鼻孔轻轻然而是威严地“嗯”
了一声。
话筒里传来的是一个爽朗又亲切的声音。
老朱啊，怎么半天不接电话，是不是和女秘书在一起？我没打扰你们的好事吧。
朱局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脸上在片刻之间堆上了笑容。
高厅长呀！我还以为是谁呢？你说笑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哪有那个心呀？
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了。我倒是担心你，正年轻力壮的，容易犯错误。
原来来电话的是省财政厅厅长高德成。
这样的错误我喜欢犯。你呀，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也要克服困难嘛。你们老同
志不带头犯错误，我们年轻人哪有榜样啊。
两人在电话里又说笑了一会儿，朱局长就问，高厅长，你有什么指示啊？
哪里有这么多的指示，我这次可是有点私事，想请你帮忙的。
朱局长一听，忙不叠的说，高厅长，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能办到的，我
会给你办好。
高厅长在电话里就说开了。原来，高厅长有个侄子，在市食品公司工作，前不
久，食品公司倒闭了，现在失业在家。他问朱局长，能不能想办法将他侄儿换个工
作单位。朱局长听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高厅长，这事可有点难度，你容我想想
办法，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去做的。
高厅长在电话里说，你也不要太为难了，要是不行，你也不要勉强。
两人在电话里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二
朱局长推开野芙蓉宾馆芙蓉蕊包房时，见市编办（编制办公室）主任叶有新和
编办二科科长小周已经来了，唐小娜和局政工科科长老许正在陪他玩牌。
野芙蓉宾馆是市财政局定点招待接待单位。
见朱局长进来，众人都站了起来，朱局长连连抱拳说，对不起，诸位，我来迟
了。
他握着叶主任的手摇了摇，又和周科长握了握手。
唐小娜将自己的位置让给朱局长说，朱局长，我这位置好呢，刚刚剃了叶主任
他们两个光头。
朱局长就笑道，你这丫头，叶主任是怜香惜玉，让着你呢，你还不领情呀。
朱局长说，得了，不玩80分了，80分有啥玩的，玩斗地主吧。输了，罚酒一杯，
来点刺激的，怎么样？
众人附和着说好。
叶主任说，财神爷，你今天请客吃饭，我可是受宠若惊呀！
朱局长笑道，是吗？那待一会儿你可得多喝几杯酒，压压惊。
叶主任就开门见山，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我敢吩咐你？你这人事局长，多牛呀！人财物，人财物，你这管人的局长总是
压在我这管财的局长头上呀。
叶主任还兼着市人事局副局长。
你这是当面笑话我。现在的人事局，今非昔比江河日下了。管工资，各单位有
钱自己就发了，哪还要报我们审批？管工人干部身份，现在早就打破了身份界限，
谁还在乎这个呀？管职称，职称现在也成了鸡肋。我们人事局现在差不多没有人事
可管了。还是你们财政好啊。
朱局长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们还在老地方办公？
可不是吗？那是十多年前的旧房子，早就破烂不堪。去年不是还给你打过报告，
想要几万元钱维修一下，但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呢。
朱局长点着头说，那个地方是艰苦了点。这样吧，你回去再给我们打个报告，
我给你批个20万，好好装修改造一下。再苦也不能苦我们的人事干部呀。
叶主任忙说，谢谢，谢谢！
朱局长说，你先不用谢我，我也有一事求你，你得帮我一个忙。
叶主任说，你说。
朱局长就说了。
叶主任，你是知道的，我们财政的编制太少了，人手太紧，很多时候工作根本
忙不过来。你能不能给我们增加一个编制，只要一个，多了恐怕你也很为难。我们
想解决一下实际困难。
叶主任停了一会儿，说，市里对编制抓得挺紧的，不过，你们有实际困难，我
来想想办法。明天你让许科长去我们编办，我们再商量商量。
朱局长说，谢谢，谢谢！
叶主任笑道，我们俩，都不用谢了吧。
这时，唐小娜在旁边喊，开饭了。
众人就停了牌，抬眼一看，见菜已满桌，酒已满杯。叶主任说，这茅台真是好
酒，我闻着就有些醉意了。朱局长就说，那你可得多喝点。
众人在推让中落座。
朱局长第三次走到门口，终于看见市人大常委会的副主任王秋生和市政协副主席韩
成功一前一后从小车里下来。朱局长满面笑容地迎上去，握手，寒喧。
这是市委党校。市财政局要招考一名公务员，笔试正在市委党校的十多个教室
里同时进行。
市财政局发函邀请了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市委组织部、市人事局
的领导来考场视察。市委的领导没有来，市政府来了一位副秘书长，市委组织部来
了一位副部长，市人事局来的是叶有新副局长。现在市人大、市政协分管财政的副
主任和副主席，终于来了。朱局长将他们迎进会议室，就简要地向这几位巡视的领
导汇报开了。
这次财政局要补充一名科员，我们高度重视，严格按照公平、公开、竞争、择
优的原则，采用招考方式进行，打破暗箱操作，消除关系网。我们成立了领导小组，
制定了实施方案，聘请市委党校的专家和省财政厅的有关领导出题，并严格执行有
关保密规定，出题教师都安排在野芙蓉宾馆里隔离了起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题目
呢。我们这次招考，虽然录取的名额只有一名，但报名涌跃，有361 人，这大大出
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我们以为报名人数不会超过100 人的。我们拟取笔试成绩前6名
的考生，进入面试，然后再进行组织考察。
不错，不错，王主任说，你们这么做，符合国家的有关规定，也体现了公平、
公开、竞争、择优的原则
朱局长汇报后，大家站起来去考场巡视，众人让王副主任走在前头，王副主任
谦让了一番，就头里走了，韩副主席紧随其后。他们去考场转了一圈，然后在朱局
长的带领下，就直接进了野芙蓉宾馆。
四
市财政局招考公务员的面试正在进行。
参加面试的主考官有市委组织部一科的李科长，市编办二科的周科长，市政府
办公室的陶副主任，市纪委督查室的汤副主任，市委党校研究室的黄主任，市财政
局政工科的许科长，朱局长亲任面试组组长。
经过一上午的工作，下午，主考官们明显地露出倦意，有的甚至打起了哈欠。
招考前，本来规定，笔试前6 名的考生进入面试，可是笔试后，朱局长提议，
将面试的名额扩大到前20名，因为当初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报考。
财政局党组会同意了朱局长的提议。
面试快要结束了，现在走进来的是第19位考生。
朱局长微笑着冲走进来的小伙子说，小高，高伟业，你现在很紧张嘛。不用紧
张，放松一点，啊。
几位主考官都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望着朱局长。
朱局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点头，表示面试开始了。
五
朱局长正在给省财政厅的高德成厅长挂电话。
高厅长，向你报告一个好消息，你那侄子高伟业，小伙子不错，在我们财政局
这次招考公务员中，一路过关斩将，已经被我们录用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秘书唐小娜走了进来。
朱局长，刚才市编办来电话，说我们这次招考工作很有特色，让我们好好总结
一下，报一个书面材料给他们，他们准备将我们的经验上报省编办，打算向全省推
荐我们的做法呢。我想了一下，我们这次招考有这么两个特点，一是领导重视，朱
局长你从头到尾一直亲自参与各项工作；二是重综合能力，不单以分数高低论英雄，
比如我们最后录用的高伟业，是电大专科，学历不高，笔试成绩第19名，也不很好，
面试成绩第9 名，也不很突出，但他综合素质好，我们就录用了。
朱局长说，你说的很对，我再补充一条，我们的经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我
们进行的是裸体招考，没有暗箱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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